03/22/13
这是一本瑞典人写的书,算是人类文化社会史这种性质的,作者是瑞典伦德大学的教授,全名叫:美好生活:中产阶级的生活史。北大出版社2011年出版。瑞典语原著叫Den kultiverade människan,有文化的人,美国人翻译成英文叫Culture Builders: A Historical Anthropology of Middle Class Life,中文版是根据英文翻译的。看这些名字也挺有趣,大家的理解还是有区别。
这是我自从升级当爹一年多以来唯一全本看完的书。当初看了点开头就放不下,主要是这本书太适合吐槽了——它基本上否定了所有人们对现今瑞典人瑞典生活的美好想像,而是指出,大家想像中的那些美好生活只不过才100年的历史,在此之前瑞典也是农民当家的。就是大家认定的小资或大资品格,如不在车上路上吃东西,如爱小孩,如爱动物这些,统统都是这次变化后的新形势,以前在瑞典也不存在。
本来是很想摘抄一些,但我又比较反感抄书,总觉得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的就是不重要的,所以还是凭印象吧。
书中提到洁净问题。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德国人到瑞典的旅行日记,说瑞典人都随便睡在地上,铺点草而已,高级的就睡在大饭桌上;最让人惊讶的是所有的动物都和人吃住在一起,就是在那唯一的大屋子里,所以早上有头猪把你舔醒是常见的,满地的鸡屎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而小孩子还在地上爬。作者解释说,这样同动物呆得近一些,是可以在冷的时候利用一些动物身上的热气。所以有人干脆就睡到牲口棚里去。
洗澡当然是没有的,并且人们认定不应该洗澡,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到了礼拜日,也就洗一下脸和手。说有人因为干活出了汗去洗澡,还被别人笑话——不过说起来,北欧那块空气经常是干爽冷清,确实不容易出汗。
然后当新人类到来时,干净突然成了追求的目标。这个要求严格到没有气味,也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理应是没有任何气味的,洗漱不必说了,就是吃的,也要有严格讲究,一切容易有气味的东西都不吃。甚至在做饭过程中都不应该有气味,以免让家里有味道。包括不吃卷心菜,因为这东西没办法生吃,必须要煮一下,而煮的过程中就会有气味散出来,所以他们就不吃了。
当然这也有卫生发展的因素,但后来就不得了了,以至于有人说出清洁是文明的第一要素这种话。
第二个是时间问题,这本书开头讲的内容。北欧人民以守时著称,实践证明也确实如此,搞活动约时间都提前一个月,约会如果会迟到绝对会提前10分钟半小时打电话告知。以今天的眼光看,这是多么好的品质啊。
但是瑞典教授说,这都是工业家资本家的阴谋。这事要从上小学做起,把一个小孩子送到学校去,大清早就出门,然后坐在一个大屋子里,每隔45分钟放一次风,一坐就是一整天。这是什么?这是工厂工作的要求啊。之所以要这样,就是为了给工厂培养坐得住的工人。等到10来年后,这些人到了年龄,每天上工,然后呆在一个大房子干无聊的活,就会成为他们的习惯。
所以说天朝现在能成为世界工厂,也要靠这个教育。总有人说中国民工要涨工资了,工厂都要搬到更便宜的国家去。这很难,还有哪个国家能提供这样大批量的守纪律的工人呢?他们能坐8小时不动吗?这是要靠至少9年的教育培养出来的。
在此之前,也就上个世纪之交的瑞典,大家是没有这种观念的,流行的还是农民观念,以什么时候该种什么庄稼为准,甚至孩子的年龄都以家里最重要的那匹马的年龄来记——和那匹马同一年生的。
爱动物,爱自然,甚至爱小孩重视儿童教育也不是瑞典人自然就有的品质。至少100年前并不是这样。他们同动物住在一起,却绝对没有现在那种动物保护人士的爱心,该打打,该杀杀。对小孩基本上忽视的,似乎说不清小孩是怎么长大的。甚至到这批新人类提倡新生活的时候,小孩还是不受重视的。因为他们特别讲究文化,所以他们根本不让小孩进客厅,也不能上餐桌,实际上小孩完全是由保姆养大的,地点就是厨房。必须要等到他们学会了各种礼仪,适合出现时才可以出来见一下客人。
当然,很快他们又开始担心这样孩子同保姆一起长大,会不会慢慢长成保姆那样的下等人性格?再然后突然间他们就要把这种权力收回了。社会开始慢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批在瑞典推进新生活的人,在书中被叫做奥斯卡人,奥斯卡是当时瑞典的国王。按书中分析,大体是一些新兴的资产阶级。他们有了资本之后,就有了自己的追求,要求同下等人,也就是农民,区别开来,同时也要同老派人物,也就是传统的贵族,也要区别开来。所以他们努力提倡自己想像中或者是实践中需要的新的生活方式。比如干净整洁区别于农民,守时又有礼又有节制区别于老贵族。他们同时认为工人阶级是有希望的人群,是可以教育好的,所以他们努力在工人群体中提倡这些好东西。结果是,至少从现在看起来,他们的努力非常成功。
瑞典在欧美这一大波工业化现代化的历程中,是发展比较晚的,1900年前后也就是个起步,更早些年英国已经很工业的时候,还有人描写过北欧的穷困。到美国人都发展起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把要淘汰的纺织厂开到瑞典去,然后还叫苦说让这些人在工厂里干活真是太难了。但是可能因为比较晚近,相关的纪录还比较多,让这两位学者从各种民俗记录中分析出这些社会文化的变迁来。
还有个有趣的印象,就是其中提到在公众场合不应该吃东西时,竟然引用一个人的记录,说看人家那位中国人,虽然不得不在大街上吃东西,但人家就很知道规矩,专门把脸转向墙角。
总之,读这本书更大的收获是:我觉得中国还是有希望的,还是可以变成现在大家希望中的样子的,只不过现在刚刚开始变化而已。就像已经有提倡不在家里攒垃圾的,有上公路救狗的等等,讲守时的就更多了,虽然现在情况也就一般吧。想想瑞典能从跟猪共住发展到现在拥有如此美好的公共形象,白富美,高大全,随便整个东西就是高端大气国际化,天朝也是可以的嘛,只是现在发展起来的暴发户流氓多,平均素质低于一般群众,所以难于提倡更好的生活。
想起来一般瑞典人似乎是不用香水的,都似乎没有什么气味,可叹我当初好几回跟各种美女拥抱,抱完了才想起自己刚吃过大蒜。不过他们喜欢用有香味的衣物柔顺剂,刚到那里时除了感觉呼吸顺畅,就是闻到一股香味在全城飘荡,好几个月后才知道都是从公寓楼的洗衣房里飘出来的。
03/16/13
搬到上海之后去喝咖啡,喝了好几家店,又喝到两家公司,口味竟然出其地一致,我的直接感觉是很可能上海所有的烘焙咖啡豆都是一个供应商供货的,而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完全地采用了一种豆子或配方,烤的程度也完全一致。
当然这东西喝得不多,感觉很浅,但那种木炭味太明显了,可能以前都是传说炭烧咖啡,于是他们就专门提供木炭味了,就是星巴克也不免俗。于是大家都只好去喝拿铁什么的了。
世界人均咖啡消费量据说是芬兰第一,瑞典第二。这第二国的超市里卖咖啡粉,都要标明三个指标:rostning/fyllighet/syrlighet,大体就是烤度/醇度/酸度,有的画3个饼图在上面,有的画三行每行5个格子,达到哪一格就打上勾,大体看的出来烤到60%,酸度70%,醇度50%这样。这三个指标配合起来,最后的口味也会有很多种。
另外还分一个brygg/kock,就是冲泡过滤就行还是必须得煮。宜家的食品店就有bryggkaffe mellanrost卖,就是烤到中等的过滤咖啡粉。醇度似乎和咖啡因含量有关,或者其他,我试了一些不同的,基本确定还是比较接受中庸的。
总之这种东西都是经验之谈,喝的多自然就知道,喝茶喝酒都是如此,尝的不够多怎么也不行。喝的最好的一个咖啡就是在瑞典马尔默,Barb同学发现的,据说是两个年青人潜心研究咖啡豆子及其烤制,终于小有所成才开的店,里面的马其亚朵实在是好喝,后来当地报纸还大版面进行了报道。瑞典人总是能专心研究一个东西,然后大大的行销,这个要服气。
学瑞典语时有一次作业是读新闻,碰到一条基本读不懂的,奇怪的词,奇怪的事,到现在还记得的就只有一个词orden,当时一直以为是ord这个词的确定形式,翻成英文就是the words,怪不得读不懂。现在再查,果不其然,它就是英文里的order。而这个order,竟然就是常说的骑士团里那个团字。
去查这个是因为看到瑞典一位王妃去世了,经历据说很传奇,于是去查维基,维基上说她是多个order的成员,从瑞典到挪威到丹麦到冰岛,甚至还有个约旦的。然后看了一下,终于发现这个order就是骑士团啊。也就是当年欧洲基督教组织的那些个有任务在身,在教士和骑士两种身份之间分不清,又不受世俗权力制约的骑士团,的直接传承。
当然后来这些宗教色彩就弱了,基本就是所在国的国王创建,差不多跟个亲兵,侍卫,御林军差不多的荣誉称号,但叫这个名字就显得高端大气国际化了。现在还有国王的那些个欧洲小国大体都有一堆这类称号,各有不同服务目标,有的还是专门发给外国政要的,满足一下他们的怀旧心理,以及在有仪式时可以有些勋章戴。所以,现在各位骑士多数是些八九十岁的老头子,还有老太太,护卫基督教圣地的任务就在他们肩上啊。
上面那条新闻说的其实是某个瑞典的骑士团举行了一个成立多少年的仪式,国王出席之类。
说到这位瑞典王妃,经查原来是英国人,平民,年轻时当过模特,二战期间老公在南非当兵,她跟跑到伦敦不知干什么的瑞典王子,现在瑞典国王他叔认识了,产生了真爱。但是当年这些王室都不认可平民,于是他们就没办法结婚,但是一直住在一起。后来瑞典这个现国王上台了,他自己就娶了个平民——好像也说是什么德国贵族的后代之类——于是他就发个命令,准许他叔叔结婚。于是这两位真爱从二战等到1976年,终于结了婚,受封公爵夫人,在世时行为端庄,深受爱戴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