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0/05
读陈丹青《退步集》,深得我心,以至于已经不能写出任何读后感。这一本,以陈丹青的发言稿和接受一些莫名其妙的杂志的访问的记录为主,走骂人调侃的路线,虽诙谐但不肤浅,虽粗口但不粗俗,虽愤怒但不苦恼,虽忧郁但不大尾(音yi)巴狼,真知灼见又不故作高深,实在是居家如厕,睡前朦胧之时的阅读佳品。
虽然我很想说,但一敲键盘就想抄他的话,还是不说好了。右上角的Blast里面已经抄的有了。
05/23/05
这是一本讲经济学的书,但使用了小说的体裁,又号称“奇案中的经济学”,“美国百所大学经济学系指定课外必读”。前者尚可一讲,后者觉得这百所大学有些不值,还是给外行人士当休闲读物的好。
这本书讲了一个故事,并努力把经济学的几条原理在这个故事中讲出来。这个故事讲一个哈佛教员在晋升终身教职的评比中失利,进而被发现自杀;而后有两位投他反对票的委员也相继被杀。调查表明该教员的未婚妻有杀人动机,并被定罪。但在事情基本平息后却因为书中著名经济学教授斯皮尔曼的灵光突现,发现了最有可能杀人的人,却是该学院的院长(不清楚哈佛学院设置,其中有人类学,社会学,经济学和化学学科)。
斯教授之所以发现院长有嫌疑,乃是从其最著名的著作中发现了经济学上的破绽——一个人类学的研究,说是某原始部落中日常吃食的价格变动相当大,而最重要的财产独木舟的价格变动却比较小。这和经济学的一个假设,人人都会追求最大效用不符。因为独木舟的价格相当高,如果要买它的话,人们肯定会比较慎重,会走遍他所有走到的地方去询价,只要走的这个工作的价值不超过他可能节省的钱即可。这样必然迫使所有造独木舟的人逐渐采用近于相同的定价。
追求效用又引出另一个问题,即消费者剩余,也就是消费者愿意出的价和实际购买价格之间的差,消费者都希望实际价格低于意愿价,并且这个差值越大越好。最典型的就是荷兰式拍卖,底价是一个较高的值,这个价格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下降。作为买家,你可以等待,等到这个价格降到足够低,但在此过程中,很有可能会有其他买家提前出手。也就是说,在追求最大消费者剩余的过程中,你要冒失去购买机会的风险。这中间必有一个均衡。
而效用还有个边际效用递减的问题。即饿的时候吃第一个饼效用最大,第2个也比较大,然后第3第4就不是很大,然后如果你再看到饼,只怕已经没有兴趣动手了。比较极端的例子是自动卖报机,投币之后,箱子打开,里面会有很多份报,却少有人把它们全拿走(在中国不一定:P),这是因为第2份报对非收购废品者的边际效用基本等于0。
新近开的沃儿马,定价就相当有趣,排除一些特价商品,可以粗略地发现,面包等日常食品价格并不低,而电视机电冰箱电饭煲一类大件却普遍较低,甚至低于电器卖场。这可能是因为我们在买这些大件的时候肯定要货比三家,只要有百十块的差价,多数人是愿意多跑路而少花这些钱的,最终商场会因为出货量大而赚不少钱;相反日常食品,却完全不必担心人会跑来跑去地比较价格,来的人要买还是得买,所以保持一个并不更低的价格一样不会少卖。然后再加上时不时推出的特价或特殊商品,就足以在吸引更多人流的同时让赚钱的事业最大化。可以看出,沃儿马一定雇着一些经济学家。
其实这些所谓经济学原理,在这本书的案子里用得却并不十分成功。斯教授只不过发现了该院长书中的破绽,找到了他杀人的动机,被他杀的教员和两位教授也都是因为知情。然后作者努力想以此动机来讲述院长杀人的效用最大化的理性过程,却并不太成功。总的来说,这本书还比较有趣。书后还有大牛人弗里德曼的评价,不易啊。
致命的均衡,马歇尔·杰文斯(两位经济学家)著,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5.3
05/08/05
1978年,王小波26岁,身份是工人,正在准备上人大,一边同李银河谈恋爱。从这本《爱你就像爱生命》的王小波情书集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1978年愤青的心态。
“我看见郭沫若描写两个女人在海边洗澡(心旌摇摇,一本正经的),什么‘……坟起,玉体皎白’,好像他除了这个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气得不得了,暗暗骂一声:闭嘴吧猪猡!”王小波那时“看见有人在制造一些污辱人们智慧的粗糙东西就愤怒,看见人们在鼓吹动物性的狂欢就要发狂”。总之,他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懂得美,懂得爱,不能肉麻,要有深刻的智慧。于是他“非常憎恨那些浅薄的人和自甘堕落的人,他们把世界弄到只适合他们生存。”
这才刚看了几篇,就看到无数愤怒的句子,简直让我怀疑王小波是不是处在恋爱的不理智阶段,或者因为在恋爱而不免夸张一下心里的感受。但认真看一下,王小波最痛恨的一个词似乎是“肉麻”。肉麻者,要么是见了轻浮举动,要么是听了虚伪的言辞。那个年月,轻浮未必很多,虚伪想来是很多的。
在此之前,王小波已经在云南插过队,在山东当过老师,在北京也已经换过两个工厂,如此的经历,却仍然能有对于肉麻的知觉的愤怒,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也许是因为他读书,因为他所处的环境,或者是因为他自己的思考。
如果一个儿童头脑不算太笨的话,我想他是很容易生出些美好的想法的,阳光灿烂,一切都行云流水,人与人,人与社会的碰撞和行动都遵守宇宙间最优美的法则。可惜宇宙法则虽然优美,但体现在小处,却一样让人烦恼。而人处在屑小的位置,头脑却要为宇宙思考,其间的冲突是可以想见的。
当然地,许多人并不愿意动脑筋思考,“好多人只要略动脑子就自以为很了不起了。还有人只要动一动脑子就大惊小怪的自我惊叹起来。这是多么可悲,多么令人苦恼的事情呵。什么学科能评价这个呢?什么学科能够,我就衷心赞美它。”
王小波觉得肉麻的东西里,有“听到收音机里放几句河南坠子,油腔滑调的不成个东西”。这就属于不理解了。河南坠子就那个调调,唱这个并不会降低人格,想肉麻还得从内容上下功夫。王小波说肉麻的最好注脚是“才子佳人派小说”,真是经典啊。一如韩剧。
王小波也自认在北京城里生活,过了26年的平庸生活,自已是不是也一样肉麻也值得怀疑。但他终于没有肉麻,一直到他开始写大部头的小说,他都清醒地批判肉麻和屑小。只可惜这个世界早已经彻底肉麻,对他那么尖刻的反肉麻作品已经毫无理会地放行了。
不知多少人已经肉麻到麻木了,前些日子里可怜的小学生的正常表演,我们是不是都没有警觉?都觉得很正常,起码可以理解?却不想这个世界终于有一点开放,让我们知道了外面人的看法,我们再看时,才觉得不忍入目了。
05/04/05
欧洲大学的起源看上去和中国的书院很相象,至少在房龙的描述里是这样的。大学的成立并不需要基金,也不需要校舍,只需要一位大师(刚开始时远称不上大师亦可)。重要的是有人走出来开始讲他的学问和想法。9世纪时意大利萨莱诺有不少医生,于是就吸引了众多学医的人,于是就有了萨莱诺大学。一个叫阿培拉德的神父在巴黎讲神学和逻辑学,吸引了一些学生,其他不同意他观点的神父也跑来解释自己的观点,最后就成了巴黎大学;后来从巴黎大学回到英国(不得不回去)的师生又组织了牛津大学。博洛尼亚有神职人员写了本教会律法的书,也吸引了许多人来听讲。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地主,旅馆老板和房东的压迫,就组织了互助协会,也就是博洛尼亚大学。
当然这些大学同它们的现代继承者之间的关系也有些说不清,虽然现代大学都会宣称自己有上千年历史。国内有个湖南大学,和岳麓书院在地理位置上有些渊源,曾经一度号称千年历史,不过影响不大。但书院的来历,也同西方的大学一样,有相当的自发的特性,像朱熹这样的名牌教授也不过当过10来年的官,其余时间全部在书院讲学。自发的行动便带来思想的自由,如果说他们还没有表达出什么的话,那多半是他们还没有想到。这才是和谐的社会。思想者所想到的便是社会所需要的,亦不为执政者所阻挡。
当然后来罗马教会挡过布鲁诺,天主教和新教大战30年。但战斗之后却能向前发展。当年清朝入关,统治没有天然的合法性,别人想说的他们不想听,就搞文字狱。有时一个案子牵连数百上千人,这种冲突不可谓不激烈,但战斗之后却不能向前发展。这其间到底有哪些区别呢?中国人不聪明吗?或者只是运气不好?